没有检索力，你看到的只能是智能工具推送给你的世界

我们身处被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环绕的时代，算法推送和智能工具虽使信息获取变得便捷，却也带来了信息过载、信息不对称和信息茧房等 “信息差” 问题。

在一定程度上，“检索力” 的关键在于 “把握信息主动权的能力”。若在获取信息时，缺乏质疑系统、多方验证、独立思考的认知，没有积累多维信息源以及评价分析信息的能力，那我们眼中的世界就只是搜索引擎和智能工具推送的世界。

“从 0 到 1” 的艰难起步

2020 年，教育部公布首批国家级一流本科课程名单，我抱着可能有好选题的想法浏览了一遍，发现武汉大学龚芙蓉老师的 “信息素养与实践 —— 给你一双学术慧眼” 这门课。这门课试图解答在数字时代被 “算法投喂” 的我们为何要掌握 “逆风而行” 的搜索主动权，不被信息掌控；也想让做研究的学子们在埋头钻研之余抬头看天，体会信息素养训练是塑造一个充满情趣、对新事物有探究精神之人的过程。课程目标吸引了我，课程框架条理清晰又有趣，于是我想把这门课改编成一本帮助大众掌握科学信息检索方法、提高信息素养以走出 “信息茧房”，且有别于教材体例的图书。

但因种种事情耽搁，直到 2021 年我才联系上龚老师。龚老师对我的想法感兴趣，这并不意外，毕竟上好一堂课和写好一本书在某种意义上是相通的。然而，龚老师也表达了这项工作的艰难和她的担忧。在当前高校评价体系下，高校老师写一本市场化图书费力不讨好。一方面，写一本书至少一两年，出版最快也要半年，时间成本高；另一方面，在现有评价标准中，市场化图书的学术价值和对职称评定的加成远不如高质量期刊论文。这让一些有潜力和能力的高校学者在面向公众写作时会慎重考虑。经过思想斗争，龚老师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任务。后来她在本书前言中写道：“对于在大学教通识课的我来说，课讲得‘有料、有用、有趣’一直是最终理想，而最后的‘有趣’难度极高且对主流学术评价无用，它在一定程度上有‘学术大众化’的理念，却容易被误解为‘学术被降维’。终归，我是一个理想主义者…… 也许这样的理想偶尔会被嘲笑，但多年下来也有收获，在真正‘成人’的教育中，自然学科和人文学科的结合是最好的图景，我对自己的付出和收获充满感激。”

对龚老师而言，实现 “从 0 到 1” 不易，充满焦虑和挑战，但她还是选择迎难而上，这不仅需要勇气，更依赖她深耕检索领域 20 余年的实力。令人欣慰的是，尽管《检索力》刚开始接受市场检验，但龚老师所在单位已对这本书给予肯定，这或许是今后学者著书的一种趋势。

“钥匙” 与 “彩蛋” 的巧妙设计

在《检索力：打破信息差的科学方法》里，“钥匙” 一词频繁出现，如 “一把钥匙开一把锁”“有钥匙的文献线索”，还有 “我希望大家看完这本书，拿到的不是碎片化知识点，而是能完成复杂任务的钥匙”。提到信息检索，人们最先想到的可能是放大镜在文献资料中寻找线索，而 “钥匙” 更侧重精准度和匹配度。为此，书的封面设计了钥匙嵌入放大镜的图案，意味着信息海洋泥沙俱下，仅用放大镜筛选不够，还需钥匙来沙里淘金，这才是科学检索的目的。

为让读者顺利拿到这把 “钥匙”，体会检索趣味和信息素养内涵，龚老师在案例选择和叙述手法上尽量贴近读者心理。审稿时，印象深刻的案例是 “一句张冠李戴的马克思名言”。这个案例从一句出处存疑的名言入手，秉持不盲从、不迷信权威的原则，演示利用不同检索工具找到真实出处的全过程。真相揭开时，如拨云见日。这个案例让我感受到检索既是科学也是艺术。不少读者也高度评价这个案例，有了继续阅读和深入探索的动力。此外，“飞在天空中的美丽数字”“最温暖的大数据”“科学家的午餐会”“屠呦呦的礼物” 等案例也很吸引人。龚老师将专业检索流程化为有趣的检索故事，消解了检索的枯燥繁琐，让读者仿佛置身推理破案、抽丝剥茧的情境，认识到走出 “信息茧房” 虽不易，但通过学习和实践能拥有破局能力。

2023 年新年前夕，龚老师微信说想在每章章末加点引申内容，帮助读者总结回顾知识并实践，但不知加什么。我建议：一是汇总本章检索工具并简述特点；二是推荐与本章内容相关的图书、影视资料等；三是设置一道练习题并给出解题思路。考虑篇幅，最终选择汇总检索工具和给出习题。龚老师说，章末汇集检索工具能让读者把书读 “厚”，对于《检索力》这样的工具书，习题也必不可少，她将这部分命名为 “文末彩蛋”，希望读者能发现正文中被忽略的有趣细节，加深印象。

AI 时代的持续探索

2023 年 3 月，OpenAI 发布 ChatGPT - 4 语言模型，关于人工智能的讨论席卷全球。不久后，龚老师想在初稿上加一章关于 AIGC 的内容，探讨 ChatGPT 对信息检索的影响，我很支持，读者应该也期待这部分。

于是，《检索力》的第七章 “演练：人工智能新玩法” 罗列了运用 ChatGPT 检索的众多案例，涉及生活、工作、科研等场景，如 “如何约心仪的女孩吃饭，要礼貌，被拒也不尴尬”“综合商业大佬观点，为在校园开连锁串串店决策提供意见”“分析近 5 年全球医工融合主要研究方向” 等。对于如何更好利用 AI 解决现实问题，龚老师总结了 “代入角色”“分解与启发”“换一种语言”“构成完整的主题体系” 等方法，结合案例，读者能掌握向 AI 提问的正确方法。但读者可能会疑惑：AI 这么强大，为何还要学习检索？直接让 AI 找信息不就行了？在第七章第三节 “能力的边界” 中，龚老师展示了 AI 的不足，包括虚假信息、数据泄露、学术不端等。比如，问 ChatGPT “老舍” 和 “舒庆春” 是否同一人，它会答错甚至编造 “舒庆春” 简历；用 ChatGPT 查文献，它给出的文献可能不存在，但标题和格式足以乱真。所以，AI 能替代检索吗？AI 查的信息能放心用吗？我们只是为了查找信息吗？数智时代信息素养到底是什么？寻找这些问题的答案，正是龚老师写《检索力》的目的。

最近一两年人工智能发展迅速，人们既惊喜又害怕被时代抛弃、被机器替代。但我喜欢龚老师在前言中说的：“数字社会发展快得不等我写完这本书，信息素养教育热点就变了。但我希望在热点、流量和影响力的演化博弈中，自己是有限理性个体，坚守一些‘无用’知识，让搜索慢一点。” 信息时代变化快，但检索思维和理念始终重要，探索仍在继续。